申城近来有两件大事为百姓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一是端午时刚摆了五十大寿的楚宗礼楚老爷纳了一位双十的小姨太太;二是这位小姨太太据说姿容昳丽,险些把高龄楚老爷累到马上风。
有钱人的家事是最好嚼舌根的,旺郊茶楼里那些平时ai谈点国家时事的落魄秀才在指点江山之余,也ai大胆抒发对楚家的幸灾乐祸。
一大汉吐口茶叶末道:“楚老爷大寿摆酒那日我还去了,席上看人可jg神着呢。这没过几日就听说中风了,我看啊肯定是这新姨太太会男人x1人yan气。楚老爷虽说是人中龙凤,但架不住他年纪大啊。”
旁人拐他一胳膊肘:“破嘴漏风净吹牛,楚老爷办寿还会请你?唠点靠谱的,你们知道这姨太太到底什么来历的?”
“嗨,有什么来历,左右爹妈都是泥腿子,为了钱卖nv儿呗。谁家好人会把年轻nv孩嫁那么个老头当小呀。”
“但肯定是个娇俏的小娘子这错不了,你们没看这几日城里的郎中还有那什么西洋馆东洋馆里的‘医生’都摞着摞儿往楚家跑么,楚老爷可确实是大病了。”
“哎呦,大病,这么大的事那他们家的楚少爷也该回来了看看了吧。”
几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掌柜提着茶壶过来给他们添茶,一时打断了这热闹。
“嘘,嘘,谈高了啥都顾不得了,没见过你们这样贴着脸聊事的。”掌柜神se慌张,小声说着往身后努努嘴,示意他们噤声。
众人得了眼se往窗边一看,只见一位以玉竹为骨的公子正在饮茶。他一身墨se对襟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西洋镜,模样周正得叫这些腌臜闲汉无地自容。
这城里哪有人不认识楚家唯一的少爷,楚弋舟?
方才说嘴的汉子们一个个全成了鹌鹑,脸憋得通红,恨不得把话吞回去。
只见小楚用尽了杯中茶水,施施然来到柜前,边走边道:
“诸位想是没有听过齿牙为祸的典故,子不教,父之过。今日我破格教了你们,往后可不要再犯。”
闲汉们听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欺辱,却无一人敢发声。楚弋舟瞟了他们一眼,一个能还嘴的都没有,于是兴意阑珊地走了。
临走柜前留了两锭银子,各枚压在各桌的单据上。
月前家中来电,说父亲突发重病,叫人速回。于是楚弋舟一路舟车劳顿,漂洋过海地从映国回来。昨日船才抵达涟城,一晚不得修整,他又连夜从涟城赶回申城。
方才实在渴得狠了,才找个地方喝喝茶歇歇脚,不想听了一肚子闲气。
关于闲言碎语中听到的那个nv人,母亲在家书中也提到过。
说今年春时父亲行商回来时带回来一个丫头,本来是因为难得识字要当账房用的。不知怎么用出私情,后面又想纳成妾了。
母亲一开始不愿,父亲就让那丫头顶替关嬷嬷的职务贴身照顾母亲,两人见面处了几日,母亲就同意了。
这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纳妾时就没让楚弋舟回来。
信中寥寥数语,说得模糊。楚弋舟琢磨了母亲的遣词,觉得可能另有隐情。不然按照母亲一贯刚烈的x格,怎么又会因为多了一个丫鬟用就同意呢?
天se将晚的时候终于到了楚宅。小厮白英早就听了消息等在门口,老远见到他就扯着嗓子喊少爷。
黑通通的院子一瞬就点亮了,佣人们一窝蜂涌出来忙着帮他安顿行李。白英嘴巴一刻不停地跟他汇报:老爷现在见不得光,寻常夜里院子是不许点灯的;夫人正在厅里等他,饭菜和洗具都备好了叫他不要着急,打点好了再去请安……
楚弋舟哪里会等吃了饭洗了澡再去?说话间人已经到堂下了,再跨个门槛就能瞧见正厅里的母亲。
此时一道纤丽的身影也正往厅里去,她隔着一个院子瞧见门槛处的楚弋舟,想打招呼又不知说什么似的,g脆什么也没说进到厅里去了。
暂伴月将影。
脑中突兀地闪过不合时宜的诗句,楚弋舟定下心神进入正厅。
周茗染自己坐在堂上,受了儿子的礼后还未张口讲话,眼泪却先滚了出来。
楚弋舟俯身靠近,任由母亲好好端详自己。
周茗染仔仔细细将他从上看到下,连发丝都没错过。
妇人枯瘦的指尖划过少年的眉峰和鼻翼,如同成鸟啄吻雏鸟的稚喙。儿子一别三年,在那个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国度从小孩长成大人了。
见母亲神情怔怔地,楚弋舟担心她忧喜太过伤了神,便捡了几件留学趣事说给周茗染听。聊了一会母子之间的氛围不再那么紧绷,楚弋舟便试探着问起家中的事。
楚宗礼不是ai早睡的人,眼下天不过刚擦黑还不到他睡眠的时间。莫非父亲真的像外面传的一样,重病不起了?
这话题更是引起周茗染一阵感伤,伴着撕心裂肺的咳嗽。
楚弋舟从没见过母亲病时的样子,一时抱着她胳膊慌了神。
这时屏